「all钟」堂堂抚慰_01二十年(上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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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01二十年(上) (第2/8页)

说:“胡桃,爸妈……”我哥的声音哽住了,如同被人掐住脖子,他什么也发不出来,可他又想说,最后说出来的话谁也听不懂,只剩古怪的呢语。

    有熟悉的人出去,又有陌生的人卷着塑料门帘进来。等到下午的时候,房间里一个女人突然跪下来,又哭又骂。别人劝她,她就乡音夹杂普通话,骂搞那个工地的人全家不得好死、又骂自己挣不了几个烂钱还早死的丈夫。

    最后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,被人抬着胳膊拖出房间。

    女人走了不久我爸就来了。

    我爸赶了一天多火车,一早上都在帮忙,进屋时满脸是汗,眯着眼睛,脸色红润,湿漉漉的刘海搭在额前。他的白衬有点软皱,却洗得很干净,在一众灰头土脸,神色阴翳的人中明媚得突兀。

    他巡睃一圈,目光停留到我和我哥身上,他和李叔耳语几句,声音慢慢大起来。

    “王家的,魈和胡桃……捡的、两个都是捡的,你顺叔不能生育你又不是不知道……倒霉极了,在工地上干活,老婆来送饭,楼塌了,两口子都压死了。”

    我爸眉头起皱,似是要跟李叔理论。李叔劝着他,摆摆手:“算了算了,死这么多人,人家叫什么?工地事故,老板都进去了。挨家挨户各赔小一千,这事就被人家揭过去哩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这话,就掀开门帘出去。我爸看着坐在旁边板凳上的人,又看着泛黄墙壁上的污渍发呆。他愣了一会儿,忽而想起来什么,抓着自己背的灰色帆布包来到我和我哥跟前。

    我爸蹲下来,从包里翻出一把奶糖。大白兔奶糖,被热度融得有些软,糖汁溢出来粘在纸上,黏糊糊的。他挑了几个还看得过去的,塞在我和我哥手里。

    我爸是想安慰我们几句,可他没开口,眼圈先红了。我攥着糖,浓郁的奶香缭绕在鼻息,驱散空气中一些土腥和汗腥味。我抬头看我哥,他的神情一片木然。

    大概过了半个小时,李叔回来了,带着一只黑色公文包,他给屋子里的人发钱,用用生了厚茧的手指捏着皱巴巴的红钞票。

    到我和我哥时,他点了一千块放到我哥手里。

    李叔转身准备走,我哥叫住他。

    “叔,我家死了两个人。”

    我哥梗着脖子,声音发哑。他握住奶糖的拳头在抖,那只手汗津津的,捏得奶味越来越浓。

    于是李叔回来,半是尴尬半是无奈,从公文包里又抽了两张给我哥。

    我爸发现了,趁没人注意到这边,又偷偷给我哥塞了几张。他没有补贴,那些钱应该是他自己的工资。

    我哥看着他,没吭声,拿了钱,把糖揣进兜里,用发黏的手拉我,离开这间满是人的屋子。

    03.

    我哥带着我跑了。

    只有不到两千块,他带我坐火车去安城,我们颠簸一路,晚上睡在社区旁边的椅子上。

    手头的钱不够,还要管吃穿,我哥和我只能住地下室。人民南路一个废楼,地下室又潮又冷,时不时窜出爬虫耗子。

    我哥当时九岁,读了两年小学,顺叔不让他念了,他就跟在地里干活。我在家里跟着姨纳鞋垫,搞些针线手艺。

    他没什么文化,长得又小,出去打工没人要,他骗人说他十四,去工地上抗水泥袋。我哥干了三四天开始发烧,回到阴冷的地下室便咳个不停,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工地也去不了了。

    他有天晚上拉着我的手,发烫的手。我哥难受得呻吟,冷硬的石头地即使铺了被单也硌得他疼,我从兜里掏出一颗没舍得吃的奶糖放在他手里,那颗糖被磨得发黑,脏兮兮像地上捡的。

    04.

    我哥有很多个时候过得太苦了。

    上不了学的时候,他没哭;因为干活迟了被爹妈抽的时候,他没哭;家里人死了送葬,他也没哭。

    可现在他哭了,捏着那颗糖哭出来。

    05.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我哥就走了,快晚上才回来。

    晚上下大雨,他没有伞,出现在地下室门口时浑身湿透发着抖。

    他拉我走。

    瓢泼的大雨中,我们像两只快要被风雨刮走的雏鸟,我哥带着我跑起来,从人民南路到北街,北街的医院附近有条旧街巷。他顺着那条路走,最后停在公交站牌下。

    我身上又冷又潮,止不住哆嗦,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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