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潇湘泪洒寒夜月,花和尚看慰病芙蓉 (第1/3页)
美潇湘泪洒寒夜月,花和尚看慰病芙蓉
却说荏苒光阴,看看是十二月天气。正是:窗外日光弹指过,席间花影坐前移。一杯未进笙歌送,阶下辰牌又报时。 连日朔风紧起,四下里彤云密布,又早纷纷扬扬下一天雪来,直下到一更天气,却似银铺世界,玉碾乾坤。但见:作阵成团空里下,这回忒杀堪怜。剡溪冻住子猷船。玉龙鳞甲舞,江海尽平填。宇宙楼台都压倒,长空飘絮飞绵。三千世界玉相连。冰交河北岸,冻了十余年。 其日,林黛玉小睡而起,梦思昏昏,睡韵沉沉之时,隐约听得些风雪,炉声也必必剥剥,火星子正跳得兴起,倒十分有趣。黛玉头一回在北方过冬,见这情景,不免心痒地坐起身来,简单披裹些衣服,掀开帘子,观看不住。她体弱怯寒,平日不敢久站屋外,况且这二龙山满是龙盘也似的坡路,走不得几步又得难受起来,因此不曾像今夜这般饱看风雪。她一来不愿错过,二来知道并非每夜如此,三来落得无聊,便效仿古人笔法,铺好纸张,备好笔墨,画了张雪夜景图,又题诗一首附在上面。落笔后,自个审了一遍,觉得美中不足,便丢去炉里烧了,把来重画,再看,又看出些新毛病来,她自寻思道:这就对了,就怕看不出哪儿不好,越看越不好才是进步表现,这般状态绝佳的时刻可不是日日都有,不可错过。于是趁着兴致,又不断画了再审,但有发现不好处,即刻焚烧,不觉间竟画满了一夜。只见纱窗缝里透出日光来,黛玉才来了困意,一面想着方才画的哪儿还能精进,一面轻飘飘地回床上睡去了。 却说这二龙山易守难攻,大雪天又不便出兵厮杀,因此官兵不动,山上自然连日无事,不是舞枪弄棒消遣,便是几拨人相伴观看深山幽静,宫观寺院,闲走乐情。那鲁智深过得寺门生活,常睡在宝珠寺,杨志却过不得,只静了几日,便闷闷寻思道:俺又不是出家人,五戒与俺何干,总看着这些佛相的眼睛也不自在,搞得心头莫名慌,好像真成信佛的了,洒家是这山头老大,怎么反倒过得越来越不快活!于是整日买醉,愈发低迷丧气,有人叫他一同顽耍,他也不理,反倒说话难听。山上人都知道他性情怪癖,向来没有朋友的,因此出于名分上请了几回,客套完后便再不同他计较。 杨志本期望鲁智深来同自己说几句话,谁想说了几句,反倒越发自觉比不得鲁智深大度坦荡,又少不得比划武艺,占不得上风,真是自找没趣,于是和鲁智深的交情不增反减。鲁智深不知道杨志心中酸意,一切行为皆如往常。 杨志终日被心魔纠缠,没有释放处,只期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。夜深时,便独自闲步到溪边,倚着朴刀,低头看那镜花水月。忘情时,忍不住伸手触摸。冬月正道,溪水正涸,虽是只有一二尺深浅的水,却寒冷的当不得。杨志腾的把手抽回来,水中月却已被搅乱,不多时,又静静地浸在水中,不再动了。杨志心里头叹息了一回,正要合眼,不想那水面上隐约飘出一个身影。杨志余光瞥见林黛玉轻手轻脚的,不免想笑,却不作声张,赶紧合眼,当没察觉。 那林黛玉站在十步开外,不知他是醒是睡,便拾了颗石子,往他那头的溪水飞去。石子咚的一声,溅起水花来,不见杨志反应。黛玉心想:他是个风吹草动都知道的武举人,眼睛闭上了都不肯松开朴刀,现在却一动不动,多半是睡了,只是不知为何睡到我这附近来?转念又想:他的山寨,他要去哪睡哪,只凭心情,确实不好捉摸。于是一面觉得自己管不得,又不好管,一面又可怜他会冷,睡得不舒坦,踌躇起来。如此拉扯了半晌,还不见杨志动静,黛玉这才深信他睡错地方了,最终还是可怜心占了上风,怕他回头伤了风,冻出毛病来,便要拉他一把。杨志老虎也似的彪形体格,仿佛有千百斤重,岂是她撼动得了。杨志心里喜气洋洋:倒要看看你有几分好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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